黄文波的人生和艺术经历是一段稳健、自信、朴实和坦诚的轨迹,没有趋时附利,没有过激而求自保,没有夸夸其谈,哗众取宠。一个人一时一事显出诚实较易,而一生始终如一的忠厚为人,中庸处事恨难。我有幸与黄文波经历过九年同窗,又长期近乎同事,在那风风火火的年代,他用刻苦的学习,勤劳的工作代替必须的空喊,在人人都必须违心发言时,他宁可沉默或者含糊其词,他绝不为了自保而踩上别人一脚。他的圈子中没有酒肉的至交,没有互相吹捧、互为利用的至友,却有不少沉默的心交。在那些“难能可贵”的经历中,这无私的表里一致谈何容易!
如果说“画如其人”这句辞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的话,在黄文波的艺术作品中却显出完整的一致。黄文波的艺术活动正如其为人处事的坦诚、直串,没有无病呻吟,没有阴阳怪气,那种平实、深沉的内涵、朴素真切的感情给人留下久久的回味。我们这代人接受的艺术教育充塞着对俄罗斯巡回画派的崇尚:从艺术技巧到艺术思辩,黄文波从接受的教育体系中选择了适合自己造型模式的部分,用实写的方法去探索人性和生活实质,而在色彩处理和绘画技法上寻求倾向民族的,大众的语言。这种选择似乎形成了他一生艺术活动的主轴。即使后来他曾经试探过装饰性或强调肌理的风格,但都被毫不犹豫地放弃了。
记得1963年肩挑画具和行李,在过肩的荒草中寻路踏上广西的大苗山,在以山歌、伐木和放排为生活内容的深山古寨中,对纯朴的世外生活的沉迷,对纯净的空气和纯净的生活的发现使他确定了这一生的选择,他以为一生太短暂了,并不足以描述和抒发这种神奇的发现和感怀!为此,他专心致志,目无旁顾地描述在这片净土上发现的人性的本质和生活的内涵。从他的毕业创作“深山放木”开始,跨过半个多世纪,直到生命量后一刻,他的画笔都围绕着这延绵不断的主题。在中国的画坛上,你见过如此执着的人材吗?如果有,那多半是因为市场的需求而不是心灵的呼唤。
黄文波朴实的艺术风格,就像深山放木过程中的一首首山歌幽远而情深,他的作品是苗家、瑶家的一部长诗,吟赋着他的祖祖辈辈的快乐和痛苦,以及深山老林的时代变迁。黄文波爱他们,是他们的歌手和诗人。
(曾松龄:广州美术学院教授、硕士生导师、原油画系副主任;汕头大学美术系主任、汕头大学艺术学院名誉院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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